【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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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在老宅吃過午餐, 柏弦青幫溫敏芝從儲藏間裏收拾出一堆廢紙箱。
用繩子綁紮了三大捆，給廢品回收人員打電話，等人上門取物過後, 才得以空閑。
柏弦青在院落藤椅上坐下，打開微信。朋友圈有不少消息提醒，都是關於那張照片的。
大抵是他從來沒發過, 捧場的人比較多，不過他有註意, 把家長領導同事屏蔽了。
之後, 刷新界面，看到兩條投票鏈接, 於是，就出現了和簡映然的對話。
朋友圈截圖發過去, 簡映然是這麽回的。
【簡映然】：顧宜是我閨蜜沒錯。
【簡映然】：可是你明明知道她名字，怎麽還備註這個。
柏弦青沒想到，她的註意力會停留在這上面。
【柏弦青】：知道, 但不熟, 對我而言相當於朋友的朋友。
【簡映然】：那我是不是也該給林帆改個備註。
【柏弦青】：你原來給他備註了什麽。
簡映然發來一張截圖。
上面赫然寫著：玉米奶酪球忠實擁護者。
柏弦青唇角微彎, 輕觸手機屏幕。
【柏弦青】：不用改, 我覺得很不錯。
【簡映然】：其實我也覺得。
【柏弦青】：那他什麽時候才能吃上。
【簡映然】：聽說這兩天會來貨，到時候我跟他說。
【柏弦青】：跟我說也可以, 他平時比較忙，很少有時間看手機。
【簡映然】：啊？他一個體育老師……
【柏弦青】：忙著約會。
【簡映然】：噢, 那我確實不能打擾。
【柏弦青】：所以，我都是等他來找我。
柏弦青看了眼時間, 十二點半，還早, 不用急著去學校。
想著能多聊一會兒啊，溫敏芝的聲音從廚房窗戶口飄出來。
“弦青，我手機找不到了，你幫我看看，放哪了。
溫敏芝正跟著網上視頻，學習紫薯花饅頭的做法。
平板電腦放在流理臺上，手上沾著面粉，一時半會騰不開。
柏弦青應聲，走進屋裏。
欒市昨天又下了一場雨，今天沒出太陽，屋裏地面轉潮，濕漉漉的。
一層搜尋無果，柏弦青邁上老式樓梯上二樓。
樓梯狹長，只能容納一人通行。每級臺階間距又高，一步一階小心翼翼。
木板褪去鮮亮的顏色變得暗沈，鞋底和地板摩擦，發出咯吱的聲響。
手機被溫敏芝放在洗衣機上，柏弦青拿到廚房。
溫敏芝讓他看看有沒有人給她發微信，柏弦青解鎖屏幕，指尖忽然傳來刺痛。
他擡起手，紮進一根細木刺，應該是剛剛扶著樓梯不小心刮到的。
刺紮得不深，柏弦青小心翼翼拔出。
去藥箱裏找碘伏棉棒，坐在客廳沙發上，塗抹消毒。
手機放在茶幾上，聊天界面沒有新消息彈出。
柏敬山在這時過來，在柏弦青身邊坐下，把左手伸過去，面露苦色。
“兒子，幫我看看傷得嚴不嚴重，有點疼。”
柏敬山的手掌上，有一條狹長形的細傷口，微微滲著血。
“您剛剛碰到哪兒了。”柏弦青趕忙又取出棉棒，撕開外包裝。
柏敬山：“樓上衛生間的磚掉了半塊，我撿起來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了。”
柏弦青握著柏敬山的手，塗得認真仔細，而後告訴他。
“我去洗衣房的時候，那裏的磚也掉了一小塊，還好我走得快，腳差點被砸到。”
柏敬山眉頭微皺：“今天是什麽日子，這麽不吉利。”
柏弦青把棉棒用紙巾包好，丟進垃圾桶。
“沒什麽不吉利，咱家這房子有點年歲了，其實也正常。”
“有三十年了。”
柏敬山認真算了算，“當初我和你媽結婚，你爺爺建好，送我們的。”
柏弦青當然知道，這裏是柏敬山和溫敏芝的婚房。
保留著舊時的格局，經過歲月洗禮，由外至內，從嶄新漸漸變得古舊。
院落和露臺的墻漆大面積剝落，裸露出水泥基底。
陽光房的玻璃灰蒙蒙的，其中兩三塊還有碎裂的痕跡。
樓梯年久失修，墻面到處都是裂痕，下雨天地面轉潮，天花板也有雨水附著的痕跡。
溫敏芝把做好的紫薯花饅頭，拿來客廳，給父子倆品嘗。
饅頭五片花瓣的形狀，扁平狀，紫色白色相間，剛出鍋，還冒著熱氣。
柏弦青取出一塊拿在手裏，問二老：“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把這裏重新裝修一下。”
“怎麽突然問這個。”溫敏芝不解。
柏弦青把房屋存在的問題及剛剛的經歷說給他們聽。
“坦白講，曾經想過。”
柏敬山一邊吃著饅頭，一邊說。
他頓了頓了，柏弦青知道後面必有轉折，接話：“但是覺得太麻煩？”
饅頭吃完，柏敬山拿起茶幾上的水杯，擰開蓋，喝了口烏龍茶。
“麻煩是一方面，又要搬東西，又要請設計師和工人過來，選材料、買家具還要考慮會不會被坑，現在裝修的水太深了，環環都有人吃回扣。”
溫敏芝把茶幾上廢舊紙袋的扔進垃圾桶。
“你大伯家那個房子，前前後後花了六七十萬，後來發現全是用的劣質板材，告了裝修公司，拿了賠償金，全部砸了重來。”
時間成本和金錢成本確實是會讓長輩顧慮的因素。
“那另一方面呢？”柏弦青問。
溫敏芝：“裝修耗時久，得一直盯著，我和你爸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
“我也不是全天都有課，可以抽空幫你們盯。”
柏弦青也有自己的理由，“這樣房子，住著不舒服不說，更重要的是，有安全隱患。”
溫敏芝無奈搖搖頭：“你是陀螺啊，約會的時間都沒有，還盯裝修。”
柏弦青：“時間是擠出來的。”
溫敏芝：“你不如補覺。”
“兒子，你的擔憂，我和你媽能理解。”
柏敬山側身面向柏弦青，語重心長的口吻，“但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陪學生們安穩度過高考，其他的事，就別操心了。”
——
接下來的兩天，簡映然都在面試中度過。
她選擇上門自薦的方式，跑了五家公司。
雖然都沒有拒絕她的到來，也給了機會，但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有公司覺得她學歷太高，小廟容不下她這尊大佛；有公司開不了她想要的薪資，甚至只有在朗博的三分之一；還有的公司，介意她的年紀和婚姻狀況，甚至無法理解，她為什麽會從大城市回到小地方來。
找工作這事，本身就是個雙向選擇。
拿不到offer不代表自己不好，有些時候，也要看緣分。
傍晚時分，坐在半島的高腳凳上，簡映然吃著關東煮，陷入關於工作的思考。
她打開app，看了下銀行卡餘額，還能撐上一年半載，焦慮也就少了一些。
簡懷舟帶人來送貨，一箱一箱運往儲藏間。
簡映然眼尖，看到玉米奶酪球，趁著還沒上貨，拿了三包出來，裝進購物袋，給柏弦青發消息。
柏弦青沒有立刻回覆，簡映然就幫著小謝一塊填補貨架上的空缺。
忙完已經是晚上七點，外面天完全黑了下來，她再度拿起手機，柏弦青的消息還是沒等到，林帆卻走了進來。
“小簡同學，晚上好呀。”
林帆朝她揮了揮手，主動熱絡打招呼。
簡映然放下手機，笑著寒暄。
“林老師，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當然是為了我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林帆聲音輕快，“老等不到你消息，我只好自己過來尋它了。”
簡映然把裝有零食的購物袋遞給他：“巧了，一小時前剛到，上架即空，我幫你留了。”
林帆接過，端詳了好一陣，抱在懷裏。
“弦青有你這樣的同學，是他的福氣。”
“舉手之勞而已。”
簡映然進到收銀臺裏面，拿起掃碼槍，“你今天是自己付，還是用柏弦青的賬戶。”
林帆選擇前者，遞去收款碼：“我不能老白嫖，要給他留點老婆本。”
簡映然想起顧宜說，柏弦青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
老婆本放在銀行，還能多拿幾年利息。
簡映然掃了碼，撕下小票遞給林帆。
“作為柏弦青的好朋友，你也要多多關註他的心理健康問題。”
上課備課，改作業批試卷，還要處理班級大大小小的事情
高三不僅熬學生，也熬老師，特別是班主任。
“我怎麽沒關註。”
林帆接過小票，“我今天想拉他去參加籃球賽，放松身心，他想都沒想就拒絕我了。”
林帆手上不知道從哪沾了水，簡映然抽出紙巾，遞過去給他：“是不是教育局主辦的那個。”
林帆驚詫：“你知道啊。”
簡映然聽顧宜提過。
每年一度，以學校為單位，面向欒市全體教職工。
“去年，我們家弦青可牛了。”
林帆繪聲繪色講述，“我永遠不會忘記，他一個神級的壓哨三分，我們一中以一分之差超過五中，反敗為勝。”
“那他是不是MVP。”
“當之無愧。”
林帆的聲音鏗鏘有力，“所以我才覺得，今年看不到他很遺憾。”
大抵林帆勾起她的回憶，回到家，簡映然打開書櫃，從下方儲物格裏取出一本影集。
她的學生時代，擁有一只徠卡相機，經常會帶去學校，在大大小小的活動上拍些東西，洗出來放在影集裏。
很久沒翻過，影集上面蒙了一層灰。
簡映然用濕巾擦拭幹凈，坐在書桌前，迅速翻閱。
黑色的卡紙，四周還有她用熒光筆寫下的記錄語，包括時間、地點和感想。
她找到屬於高二籃球賽專題，五位主力隊員，她都幫他們拍了單人照。
其中就有柏弦青的，別人都是拼圖，她給了他單獨的一頁。
視線定格。畫面是抓拍的柏弦青投籃的動作。
他身著白色籃球服，騰空躍起，手臂伸直，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很有意境的畫面。
照片周圍，簡映然寫下一系列關鍵詞，卡通少女體——
全場得分最高選手、收獲MVP獎章、王者風範、長得還挺帥。
下面還有句話自帶語音：有女生送水他不喝，非得讓我去買，柏弦青你個神經病！！！
青春期的喜怒哀樂外放得淋漓盡致，恣意而純粹。
簡映然不由自主發笑，拍下這一頁，打算給柏弦青發過去。
戳開聊天框，柏弦青的消息卻先一步傳來。
【柏弦青】：抱歉，下午滿課，晚自習又組織班裏的隨堂測驗。
【柏弦青】：好不容易有點空閑時間，兩位家長來辦公室找我，現在才摸到手機。
柏弦青是再想她解釋沒有回覆消息的原因。簡映然幾乎是秒回過去的。
【簡映然】：我知道你很忙，不用跟我抱歉。
簡映然擰開保溫杯喝了兩口水，柏弦青又發來新消息。
【柏弦青】：明天中午我去半島買些東西，順便幫林帆把零食取了。
簡映然一手握著保溫杯，另一只手按動鍵盤飛速。
【簡映然】：林帆下午過來，已經拿走了。
【簡映然】：他說不能總是白嫖你，自己付的錢。
【柏弦青】：這麽替我著想，最近應該沒在游戲皮膚上亂花錢。
【簡映然】：你回家了嗎？
【柏弦青】：剛出辦公室，正在往學校門口走。
【簡映然】：走路別玩手機，到家了告訴我，我給你看個東西。
五分鐘後，柏弦青給她發來小區定位。
還有張從他家窗戶往外拍攝的夜景。
【簡映然】：這麽快啊。
【柏弦青】：我腿長。
行吧。沒毛病。
簡映然把相冊裏柏弦青單獨的一張用手機拍出來，發過去。
等著柏弦青的回覆，簡映然把書桌稍微收拾了一下。
文具放進筆筒裏，打印出來的簡歷和作品集擺放整齊，擱在書桌左側的收納盒裏。
桌面傳來震動，簡映然再度將手機拿起。
【柏弦青】：怎麽突然開始回憶殺了。
【簡映然】：林帆說找你參加籃球賽，你不去他很遺憾，我就想起，曾經有幸看過你打球。
【簡映然】：當然，也是想炫耀一下，不管多少年後再看，我都想誇自己，拍得真好。
【柏弦青】：那我也誇你一下，不管多少年後再看，我都很榮幸，能出現在你的鏡頭下。
【柏弦青】：不過，你和林帆是怎麽聊到籃球賽的。
簡映然把下午和林帆的對話如實告知。
【簡映然】：我提醒他，作為你的好朋友，要密切關註你的心理健康狀態。
【簡映然】：他畢竟是教體育的，運動可以提供情緒價值、緩解壓力也沒什麽毛病，所以告訴我，他邀請你打籃球了，但是你沒答應。
【簡映然】：簡言之，就是在反駁我，他並不是什麽都沒做。
柏弦青發來一張截圖，林帆給他發的微信，五分鐘前。
林老師沒有死心，依舊在苦口婆心勸他參加籃球賽。
簡映然按動手機鍵盤。
【簡映然】：你拒絕他的理由是？
【柏弦青】：精力有限，除了工作和睡覺，不太想做別的。
【簡映然】：但是我覺得，勞逸結合還是很有必要的。
【柏弦青】：所以，你和林帆一樣，也希望我參加？
【簡映然】：是挺希望的，不過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上，你怎麽舒服怎麽來。
柏弦青沒回，簡映然拿上睡衣去洗澡。
等她把頭發吹幹回來，柏弦青發來一張截圖，是他回覆林帆勸說的聊天截圖，一個簡單但是表明他選擇的“好”字。
簡映然躺在床上，露出喜悅的神色。
柏弦青發來新消息，是她發給他的DIY相冊照片，他又發回來，用紅色記號筆圈出一句話，罵他神經病的那句。
簡映然捂住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發過去幾個可愛的表情，企圖掩蓋過去。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柏弦青】：我記得水你也沒買，我這是平白無故挨罵啊。
【簡映然】：其實是買了的。
簡映然發過去一個微笑的表情，柏弦青回了她一個問號。
【簡映然】：被你指使著，我從小賣部回來，怎麽想怎麽不爽，自己喝了。
【柏弦青】：……我今天才知道。
【簡映然】：那你這次還想喝嗎？
【柏弦青】：你要給我送？
【簡映然】：嗯，彌補你一下。
【柏弦青】：那就來一瓶。
簡映然飛速按動手機屏幕，豪氣萬丈。
【簡映然】：一瓶哪夠，我給送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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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弦青】：知道, 但不熟, 對我而言相當於朋友的朋友。
【簡映然】：那我是不是也該給林帆改個備註。
【柏弦青】：你原來給他備註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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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弦青】：不用改, 我覺得很不錯。
【簡映然】：其實我也覺得。
【柏弦青】：那他什麽時候才能吃上。
【簡映然】：聽說這兩天會來貨，到時候我跟他說。
【柏弦青】：跟我說也可以, 他平時比較忙，很少有時間看手機。
【簡映然】：啊？他一個體育老師……
【柏弦青】：忙著約會。
【簡映然】：噢, 那我確實不能打擾。
【柏弦青】：所以，我都是等他來找我。
柏弦青看了眼時間, 十二點半，還早, 不用急著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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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青，我手機找不到了，你幫我看看，放哪了。
溫敏芝正跟著網上視頻，學習紫薯花饅頭的做法。
平板電腦放在流理臺上，手上沾著面粉，一時半會騰不開。
柏弦青應聲，走進屋裏。
欒市昨天又下了一場雨，今天沒出太陽，屋裏地面轉潮，濕漉漉的。
一層搜尋無果，柏弦青邁上老式樓梯上二樓。
樓梯狹長，只能容納一人通行。每級臺階間距又高，一步一階小心翼翼。
木板褪去鮮亮的顏色變得暗沈，鞋底和地板摩擦，發出咯吱的聲響。
手機被溫敏芝放在洗衣機上，柏弦青拿到廚房。
溫敏芝讓他看看有沒有人給她發微信，柏弦青解鎖屏幕，指尖忽然傳來刺痛。
他擡起手，紮進一根細木刺，應該是剛剛扶著樓梯不小心刮到的。
刺紮得不深，柏弦青小心翼翼拔出。
去藥箱裏找碘伏棉棒，坐在客廳沙發上，塗抹消毒。
手機放在茶幾上，聊天界面沒有新消息彈出。
柏敬山在這時過來，在柏弦青身邊坐下，把左手伸過去，面露苦色。
“兒子，幫我看看傷得嚴不嚴重，有點疼。”
柏敬山的手掌上，有一條狹長形的細傷口，微微滲著血。
“您剛剛碰到哪兒了。”柏弦青趕忙又取出棉棒，撕開外包裝。
柏敬山：“樓上衛生間的磚掉了半塊，我撿起來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了。”
柏弦青握著柏敬山的手，塗得認真仔細，而後告訴他。
“我去洗衣房的時候，那裏的磚也掉了一小塊，還好我走得快，腳差點被砸到。”
柏敬山眉頭微皺：“今天是什麽日子，這麽不吉利。”
柏弦青把棉棒用紙巾包好，丟進垃圾桶。
“沒什麽不吉利，咱家這房子有點年歲了，其實也正常。”
“有三十年了。”
柏敬山認真算了算，“當初我和你媽結婚，你爺爺建好，送我們的。”
柏弦青當然知道，這裏是柏敬山和溫敏芝的婚房。
保留著舊時的格局，經過歲月洗禮，由外至內，從嶄新漸漸變得古舊。
院落和露臺的墻漆大面積剝落，裸露出水泥基底。
陽光房的玻璃灰蒙蒙的，其中兩三塊還有碎裂的痕跡。
樓梯年久失修，墻面到處都是裂痕，下雨天地面轉潮，天花板也有雨水附著的痕跡。
溫敏芝把做好的紫薯花饅頭，拿來客廳，給父子倆品嘗。
饅頭五片花瓣的形狀，扁平狀，紫色白色相間，剛出鍋，還冒著熱氣。
柏弦青取出一塊拿在手裏，問二老：“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把這裏重新裝修一下。”
“怎麽突然問這個。”溫敏芝不解。
柏弦青把房屋存在的問題及剛剛的經歷說給他們聽。
“坦白講，曾經想過。”
柏敬山一邊吃著饅頭，一邊說。
他頓了頓了，柏弦青知道後面必有轉折，接話：“但是覺得太麻煩？”
饅頭吃完，柏敬山拿起茶幾上的水杯，擰開蓋，喝了口烏龍茶。
“麻煩是一方面，又要搬東西，又要請設計師和工人過來，選材料、買家具還要考慮會不會被坑，現在裝修的水太深了，環環都有人吃回扣。”
溫敏芝把茶幾上廢舊紙袋的扔進垃圾桶。
“你大伯家那個房子，前前後後花了六七十萬，後來發現全是用的劣質板材，告了裝修公司，拿了賠償金，全部砸了重來。”
時間成本和金錢成本確實是會讓長輩顧慮的因素。
“那另一方面呢？”柏弦青問。
溫敏芝：“裝修耗時久，得一直盯著，我和你爸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
“我也不是全天都有課，可以抽空幫你們盯。”
柏弦青也有自己的理由，“這樣房子，住著不舒服不說，更重要的是，有安全隱患。”
溫敏芝無奈搖搖頭：“你是陀螺啊，約會的時間都沒有，還盯裝修。”
柏弦青：“時間是擠出來的。”
溫敏芝：“你不如補覺。”
“兒子，你的擔憂，我和你媽能理解。”
柏敬山側身面向柏弦青，語重心長的口吻，“但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陪學生們安穩度過高考，其他的事，就別操心了。”
——
接下來的兩天，簡映然都在面試中度過。
她選擇上門自薦的方式，跑了五家公司。
雖然都沒有拒絕她的到來，也給了機會，但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有公司覺得她學歷太高，小廟容不下她這尊大佛；有公司開不了她想要的薪資，甚至只有在朗博的三分之一；還有的公司，介意她的年紀和婚姻狀況，甚至無法理解，她為什麽會從大城市回到小地方來。
找工作這事，本身就是個雙向選擇。
拿不到offer不代表自己不好，有些時候，也要看緣分。
傍晚時分，坐在半島的高腳凳上，簡映然吃著關東煮，陷入關於工作的思考。
她打開app，看了下銀行卡餘額，還能撐上一年半載，焦慮也就少了一些。
簡懷舟帶人來送貨，一箱一箱運往儲藏間。
簡映然眼尖，看到玉米奶酪球，趁著還沒上貨，拿了三包出來，裝進購物袋，給柏弦青發消息。
柏弦青沒有立刻回覆，簡映然就幫著小謝一塊填補貨架上的空缺。
忙完已經是晚上七點，外面天完全黑了下來，她再度拿起手機，柏弦青的消息還是沒等到，林帆卻走了進來。
“小簡同學，晚上好呀。”
林帆朝她揮了揮手，主動熱絡打招呼。
簡映然放下手機，笑著寒暄。
“林老師，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當然是為了我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林帆聲音輕快，“老等不到你消息，我只好自己過來尋它了。”
簡映然把裝有零食的購物袋遞給他：“巧了，一小時前剛到，上架即空，我幫你留了。”
林帆接過，端詳了好一陣，抱在懷裏。
“弦青有你這樣的同學，是他的福氣。”
“舉手之勞而已。”
簡映然進到收銀臺裏面，拿起掃碼槍，“你今天是自己付，還是用柏弦青的賬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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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映然想起顧宜說，柏弦青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
老婆本放在銀行，還能多拿幾年利息。
簡映然掃了碼，撕下小票遞給林帆。
“作為柏弦青的好朋友，你也要多多關註他的心理健康問題。”
上課備課，改作業批試卷，還要處理班級大大小小的事情
高三不僅熬學生，也熬老師，特別是班主任。
“我怎麽沒關註。”
林帆接過小票，“我今天想拉他去參加籃球賽，放松身心，他想都沒想就拒絕我了。”
林帆手上不知道從哪沾了水，簡映然抽出紙巾，遞過去給他：“是不是教育局主辦的那個。”
林帆驚詫：“你知道啊。”
簡映然聽顧宜提過。
每年一度，以學校為單位，面向欒市全體教職工。
“去年，我們家弦青可牛了。”
林帆繪聲繪色講述，“我永遠不會忘記，他一個神級的壓哨三分，我們一中以一分之差超過五中，反敗為勝。”
“那他是不是MVP。”
“當之無愧。”
林帆的聲音鏗鏘有力，“所以我才覺得，今年看不到他很遺憾。”
大抵林帆勾起她的回憶，回到家，簡映然打開書櫃，從下方儲物格裏取出一本影集。
她的學生時代，擁有一只徠卡相機，經常會帶去學校，在大大小小的活動上拍些東西，洗出來放在影集裏。
很久沒翻過，影集上面蒙了一層灰。
簡映然用濕巾擦拭幹凈，坐在書桌前，迅速翻閱。
黑色的卡紙，四周還有她用熒光筆寫下的記錄語，包括時間、地點和感想。
她找到屬於高二籃球賽專題，五位主力隊員，她都幫他們拍了單人照。
其中就有柏弦青的，別人都是拼圖，她給了他單獨的一頁。
視線定格。畫面是抓拍的柏弦青投籃的動作。
他身著白色籃球服，騰空躍起，手臂伸直，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很有意境的畫面。
照片周圍，簡映然寫下一系列關鍵詞，卡通少女體——
全場得分最高選手、收獲MVP獎章、王者風範、長得還挺帥。
下面還有句話自帶語音：有女生送水他不喝，非得讓我去買，柏弦青你個神經病！！！
青春期的喜怒哀樂外放得淋漓盡致，恣意而純粹。
簡映然不由自主發笑，拍下這一頁，打算給柏弦青發過去。
戳開聊天框，柏弦青的消息卻先一步傳來。
【柏弦青】：抱歉，下午滿課，晚自習又組織班裏的隨堂測驗。
【柏弦青】：好不容易有點空閑時間，兩位家長來辦公室找我，現在才摸到手機。
柏弦青是再想她解釋沒有回覆消息的原因。簡映然幾乎是秒回過去的。
【簡映然】：我知道你很忙，不用跟我抱歉。
簡映然擰開保溫杯喝了兩口水，柏弦青又發來新消息。
【柏弦青】：明天中午我去半島買些東西，順便幫林帆把零食取了。
簡映然一手握著保溫杯，另一只手按動鍵盤飛速。
【簡映然】：林帆下午過來，已經拿走了。
【簡映然】：他說不能總是白嫖你，自己付的錢。
【柏弦青】：這麽替我著想，最近應該沒在游戲皮膚上亂花錢。
【簡映然】：你回家了嗎？
【柏弦青】：剛出辦公室，正在往學校門口走。
【簡映然】：走路別玩手機，到家了告訴我，我給你看個東西。
五分鐘後，柏弦青給她發來小區定位。
還有張從他家窗戶往外拍攝的夜景。
【簡映然】：這麽快啊。
【柏弦青】：我腿長。
行吧。沒毛病。
簡映然把相冊裏柏弦青單獨的一張用手機拍出來，發過去。
等著柏弦青的回覆，簡映然把書桌稍微收拾了一下。
文具放進筆筒裏，打印出來的簡歷和作品集擺放整齊，擱在書桌左側的收納盒裏。
桌面傳來震動，簡映然再度將手機拿起。
【柏弦青】：怎麽突然開始回憶殺了。
【簡映然】：林帆說找你參加籃球賽，你不去他很遺憾，我就想起，曾經有幸看過你打球。
【簡映然】：當然，也是想炫耀一下，不管多少年後再看，我都想誇自己，拍得真好。
【柏弦青】：那我也誇你一下，不管多少年後再看，我都很榮幸，能出現在你的鏡頭下。
【柏弦青】：不過，你和林帆是怎麽聊到籃球賽的。
簡映然把下午和林帆的對話如實告知。
【簡映然】：我提醒他，作為你的好朋友，要密切關註你的心理健康狀態。
【簡映然】：他畢竟是教體育的，運動可以提供情緒價值、緩解壓力也沒什麽毛病，所以告訴我，他邀請你打籃球了，但是你沒答應。
【簡映然】：簡言之，就是在反駁我，他並不是什麽都沒做。
柏弦青發來一張截圖，林帆給他發的微信，五分鐘前。
林老師沒有死心，依舊在苦口婆心勸他參加籃球賽。
簡映然按動手機鍵盤。
【簡映然】：你拒絕他的理由是？
【柏弦青】：精力有限，除了工作和睡覺，不太想做別的。
【簡映然】：但是我覺得，勞逸結合還是很有必要的。
【柏弦青】：所以，你和林帆一樣，也希望我參加？
【簡映然】：是挺希望的，不過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上，你怎麽舒服怎麽來。
柏弦青沒回，簡映然拿上睡衣去洗澡。
等她把頭發吹幹回來，柏弦青發來一張截圖，是他回覆林帆勸說的聊天截圖，一個簡單但是表明他選擇的“好”字。
簡映然躺在床上，露出喜悅的神色。
柏弦青發來新消息，是她發給他的DIY相冊照片，他又發回來，用紅色記號筆圈出一句話，罵他神經病的那句。
簡映然捂住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發過去幾個可愛的表情，企圖掩蓋過去。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柏弦青】：我記得水你也沒買，我這是平白無故挨罵啊。
【簡映然】：其實是買了的。
簡映然發過去一個微笑的表情，柏弦青回了她一個問號。
【簡映然】：被你指使著，我從小賣部回來，怎麽想怎麽不爽，自己喝了。
【柏弦青】：……我今天才知道。
【簡映然】：那你這次還想喝嗎？
【柏弦青】：你要給我送？
【簡映然】：嗯，彌補你一下。
【柏弦青】：那就來一瓶。
簡映然飛速按動手機屏幕，豪氣萬丈。
【簡映然】：一瓶哪夠，我給送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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